文/台北藝術大學 藝術跨領域研究所 陳硯安
每一天,睜開眼的那一瞬間,萬物的光反射進入眼中,產生線條與顏色的形象,在閉上眼睛的時候,會看到一些反複交錯的線條,那些線條很像眼球玻離體水化所引的飛蚊症,那線條是一種飄忽不定,黏在眼睛上,會隨著你的視線四處飄移(甚至以為它在成長),你以為那些線條是固定的存在於物理世界中的,但其實它存在於、活動於自己,這就是《沒有身體的器官》給我的感受。它有點像是一種死亡,將這個線條與色彩帶到物理世界來的同時抹殺了型體的真實,一種追求,在事物成為概念之前的那一瞬間,追求型體在有圖像化之前的實存,我認為藝術家嘗試將非刻意創造的真實線條帶到世界上,一種存在於每個人腦中的雜訊線條,在睡夢中產生在視網膜上的色塊。而那些色塊與線條,實質上都是沒有意涵的,就像是沒有學習過的嬰兒面對所見一切,萬物對嬰兒來說都是沒有情感、沒有意象的,只是顏色與輪廓的視覺,並沒有其他的外在形象。
圖像是將事物概念化成為已死的東西,對我來說,本作品是一種毀滅式的再造,即便存在於任何媒材上都已經失去意義,也失去觀看藝術作品當下的目的。當我們拿起一支筆,若沒有設定所要繪出的形象,只隨意的勾勒,會不自覺的產生出同一種線條,那是個人的模式,那種形態每個人都不同,往往來自於經驗與直覺,相信本作品誕生的形態,也來自於藝術家本身的情緒與習慣,這一部份失去了客觀性,會引導、誘拐觀賞者的意識,而產生出類似的線條,這一部份是值得注意的,因為本作品是帶有創作者的「感情」才會誕生,矛盾在於,最好的情況是觀賞者不帶任何感情來解讀內容,線條才會回歸真實存在的位置。真實的部份存在於,在畫布之外、所有觀賞者下意識延伸的部份(不管是色彩或是造型),與自己在解讀萬物線條色彩的經驗做結合,若是能找到相似處,或是因此產生出新的形貌,才是存在於意識當中、永遠不會消失的、沒有身體的「器官」。
註1: 玻璃體水化:眼睛中的玻璃體纖維發生水化現象,而殘留的纖維則變性並脫離它原來的位置,飄浮游離在水化的玻璃體腔內。當眼睛注視白色的背景物時,光線則將這些纖維的影像投射於視網膜上,因其在眼前飄忽不定,如蚊飛舞,稱為「飛蚊症」。